落山风

深呼吸，Peter告诉自己。Eduardo推门进来的时候，他没有抬头，指尖下意识捏紧书页，目之所及早已不知所言，全盘心思只听得见Eduardo赤足踏在木地板上微不可察的声响，每一步都好像落在他砰砰直跳的心上。一步一步踩出一个一个或深或浅的水洼，任凭湿暖的海水淹没，任凭爱意的咸涩将他淹没。

直到床的那一头一沉，他才放弃继续蹂躏那一页书，翻到下一面去。

Eduardo没试图去看Peter在看什么，只是自顾自地翻了翻peter的数学课本，

“大学怎么办？”

peter不敢吱声，但这并不代表着他是一个对未来无甚规划的毛头小子。尽管做好保护纽约的蜘蛛侠，成为复仇者联盟的一员，听起来只是没有具体实施纲要的空头支票。他只是害怕自己的任何争辩都会让Eduardo失望。

他受够了让别人失望了。

Eduardo放下手中的书本，倚身来撞Peter的肩膀，眼神里的毫不避讳让peter下意识抿嘴。这样哥们儿式的交谈让他莫名心虚，就好像一个一直想要被当成男人的小男孩突然间得到了他人的认同，第一反应竟然是手足无措。

他努力组织语言，“唔，其实不读大学也没什么不好？”

Eduardo的眼神一下锋利起来，但转瞬间又被打磨柔和，这也是Peter第一次发现Eduardo先于他成为男人的证据。咱们别着急比物事大小。他有棱角，有锋芒，也能卸下盔甲，蜕变成温柔。他擅长忍耐。

“但是，没有体验过大学生活，是不完整的。”
是吗？Peter腹诽，不过是换一个更大的校园，一切还是肌肉男的主场。资本的力量开始崭露头角，譬如想进坡廉斯，先看看自己的老爹姓不姓罗斯福。而且，没做过超级英雄梦的人生也是不完整的，如果一定要把缺失放大成缺憾，Peter想选择更酷的那种。

少年心思你别笑，真正关怀忧虑他安危的人又不是你。

Eduardo决定换一个角度下手，“你之前常提的Stark工业实习项目——”

“和美国队长干架，维护世界和平！”

Peter不想承认，这话说出口就好像神秘面纱被掀起，一切听起来直降少儿漫画辅导级。他捕捉到了Eduardo一瞬间憋笑的小表情，小小懊恼。
“很危险吗？”

“不！呃，我是说，有一点。”他蹙起眉头挤了挤眼睛，不想让这场“审讯”显得太正式。“但是我很开心。”

他一点也不意外的看到Eduardo的眉头皱了起来。
Fine.我就知道是这样，被发现鬼混＝被家长加上严格门禁＋被指着额头说些小屁孩别乱闯祸的鬼话。其实这才是青春必经的一关？

才不是呢，其实Peter很乖。或者说他并不乖巧，但Eduardo还是很想把他设想成一个把纽约当成巨大的游乐场，在高楼大厦间用蛛丝荡秋千的奶包，遇见坏人就会像儿时对那个轮到扮坏蛋的小鬼那样，biubiubiu地用手势开枪。

很可惜并不是。Eduardo站起来，关好窗户拉上窗帘，把门反锁后就转过身来，眉眼间净是跃跃欲试。

“来，让我们列列清单，有关注意事项和折中方案的。”

言罢还瞪视着惊讶于他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态度的Peter，“你总不打算永远不告诉May吧？”

当然不，但有你真好。